开付费自习室:租下整栋别墅、雇管理员当“水军”

自带独立花园、顶楼露台,绿树掩映下,一幢四层别墅静静伫立着。

两年前,在关停位于郑州市区的付费自习室后,李雯(化名)看中了这里,租下整栋别墅,开发成自习室。这里位置优秀,南大学城、地铁站、商业广场都在3公里范围内。

“市中心房租很贵,学生的消费能力是有限的。后面就觉得别墅很适合,空间大、环境好,小的(自习室)竞争不过你。”

学生在露台看书 图|受访者提供

方婷(化名)在家乡鹤壁的县城开了第一家付费自习室,一个多月后,她发现县城里竟然多出了近十家这样的自习室。

周围每天都有四五家自习室倒闭,李雯也意识到付费自习室创业门槛虽然低,但要经营起来,也不容易。

很多人在范雨(化名)的自习室度过了人生的重要阶段,行情不好的时候,她选择了咬牙坚持。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我国有付费自习室相关企业3600余家。近5年,付费自习室相关企业复合增长率达到73%。从成立时间来看,成立于5年内的付费自习室相关企业占比超92%,其新兴产业属性明显。从企业性质来看,84.2%的相关企业属于个体工商户。而从地区分布来看,辽宁省以670家相关企业位列第一,占全国企业总数的近2成。

九派新闻和几位在当地较早开付费自习室的人聊了聊,开店是起点,之后他们该如何生存,如何盈利呢?

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1】租别墅开自习室:每月房租五六千,管理员当“水军”营造学习氛围

口述者:李雯(化名)

自习室所在地:河南郑州

我一开始是在郑州办普通的自习室,后面觉得别墅作为自习室很合适。因为来自习的人对环境要求比较高,开在居民楼或者写字楼,都很难保证安静。我们这边一些别墅区,入住率很低,绿化也好。背书的话,花园、路上、门口都能背,选择的空间会比较多。

我租的别墅是毛坯房,装修花了十万多块,每月的租金要五六千,再加上物业费,成本其实是比较大的。

我原先也想着成本比较高的情况下,应该很难盈利。但是事实证明,因为我们地方大,环境比较好,所以比一般的自习室更有招生优势。因为我们环境更好,有定价的权利。收费标准是在400块左右(每月),一般的价格应该是在300块到350块。在价位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很多人还是愿意选择到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

李雯的别墅自习室 图|受访者提供

为了制造好的学习氛围,我们还会让爱学习的人做管理员自习。一开始设管理员这个岗位,是为了帮我处理一些小事情,类似于一个助管岗位,会给他们免去自习费用。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管理员也可以成为我们内部的水军。你会发现,一些来看场地的学生,可能因为觉得没有学习氛围选择离开。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招管理员的时候,找那种爱学习的人,更多时间让他们在自己桌子上面学习,像水军一样,带动学习氛围。

起初我以为,学习氛围就是一个环境和配套。后来发现,学习氛围其实是一个紧迫感。

你在家里面的时候,没有人在你身边做对比,你不知道人家的进度,也不知道人家的状态。你学一会儿习,要么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要么就是你偷了一会懒,觉得自己很堕落。没有一个对比和参照物,这个时候很容易失衡,心态崩掉。

但是如果你在一个自习室,看到别人的状态,其实你心里会有谱一点。比如说人家几点来学习,几点开始休息,中间人家可能也要玩一会儿手机。你会有一个对比和参照。这种对比和参照,会让你不自觉地向更优秀的人靠拢。

像我们考研自习室,相比之下,女生的需求是很稳的,而且女生备考的周期也会更长一些。目前的客人里,女生占八成。对于很多女生来说,家里面也不求她大富大贵,更多地希望她有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所以考研考公对她们来说性价比很高。

我之前还说,如果你们想找对象的话,我可以组织一些烧烤、联谊活动什么的。但是他们都不感兴趣,而且还会自动男女分区,在我没有分的情况下,男女就自发分开坐了。

所以我发现,越是学习的心思坚定的人,越是会主动回避男女方面的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互相觉得对方碍事。

边上楼边看书的两位女生 图|受访者提供

现在办自习室的门槛是很低的,不是说租一个房子、放几张桌子就能成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就不会以每天几家的速度倒闭了。它很看个人运营能力,策划、管理等等。比如说,和顾客沟通的时候,可能他拉着你聊,过了很久也不报名。他会把自己的各种焦虑都倒给你,同时又希望你能给他一个不错的想法。我自己也有考研经历,比较理解,这种情况也会去跟他们沟通一下,你不能不给人聊。

开自习室竞争压力越来越大,我开了别墅自习室后,就有人对标我这个也开了一个。我也在探索多元化经营。现在很多学生对于住宿的需求比较多,因为他考公或者考研二战的时候,已经不是在校了。现在租房子也是很难的,动不动说押一付三或者是半年一付,你租的短,人家是不愿意租给你的。我们这边是别墅,就可以提供住宿。

我还有同行,把自习室做成了全智能化,门是感应的,连垃圾桶都会自己合上。也有人开发自习室的相关业务,专门帮人做结构图。还有人卖系统,因为现在不是兴起“无人管理”吗?虽然不能真做到无人管理,但基本功能还是不错的。

这两三年来,大家都卷出了高度,卷出了细节,还卷出了水平,我感觉这还是很好玩的事情。

【2】考研未半而中道创业:我开了小县城第一家付费自习室

口述者:方婷(化名)

自习室所在地:河南鹤壁

我家在河南鹤壁的一个县城里,今年五六月份,我回家准备考研,发现县城的自习室市场是空白的。读书的时候,我们大学附近有很多付费自习室,之前期末考试的时候我去过,觉得那里学习环境挺好的,就意识到小县城也可能有这样的市场需求。

我了解到,很多自习室是开在居民楼里,但是办营业执照或者消防审批不太好弄,所以我选了一个商铺,租了两层楼,一楼是背书区,二楼就是自习区。租金一年大概三万块钱。毕竟是小县城里的第一家自习室,当时又赶上大学生们放暑假回家,一开始生意就挺好的。我没怎么推广,只是在美团上登记了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自习室大概有50个座位,有普通的桌子、加宽的、也有单独隔间的。办月卡的话是350块到400块,按小时是一小时3、4块钱。我还提供热水、咖啡、零食,以及打印机等基本的设备。

付费自习的人其实对学习环境要求比较高。我自己也是学生,也要备考,所以我一开始都是按照自己的需求来做的。

自习室内带隔间的桌子 图|受访者提供

我六月份正式营业,一个多月后,发现我们县城又新开了近十家的付费自习室。他们可能也是了解到我这边人挺多、需求挺大的。还有一个人还是在我这里学习了大概一个月,然后他就自己回去开了一个。小县城里做什么事情几乎都是透明的,这也没办法。但是因为我是先入为主,很多学生在我这里,他既然已经来了,熟悉了这个环境之后,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他们都是不会换地方的。所以我这边人流量虽然相对减少了,但也还好。

来自习室的人,考研、考公比较多,有一些人其实自己没有那么想考,只是被大环境裹挟,促使他们也要考。这类人内在动力不足,自律性就相对较差,需要一个学习环境。

我本科是在曲阜师范大学上的,我们学校考研氛围特别浓厚,我自己也正准备考本校的研究生。做到现在,其实我也是有压力的,因为开学以后,自习室就迎来了淡季,对于一个没有大学的小县城来说,近十家自习室,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前段时间我也在迷茫,思来想去还是学习更重要,毕竟我的初心就是为了学习,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找了一个管理员帮我处理自习室的杂事,自己安心备考。

我很喜欢那句话:“我们终将上岸,阳光万里。”我自习室的名字灵感就来源于这句话,也希望来这里的人都能上岸。

【3】对标高端商务风,大环境下尽量拓宽营业渠道

口述者:范雨(化名)

自习室所在地:湖北武汉

我们是武汉第一批开付费自习室的。2019年,我和表姐在武汉创办了一家付费自习室,第二年,我们开了一家分店。从开业到现在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

萌发开付费自习室的想法时,我刚成为母亲,在备考注册会计师。当时从家里去省图书馆不太容易,又找不到自习室。有一次在网上付费自习室,就与表姐开办了。

我是财务专业出身,她擅长空间设计,我们一个负责成本把控,一个负责空间和体验感的设计。

第一家店设在武汉一个老厂房改造的文创园区,属于闹中取静的位置,另一家开在商圈,写字楼周边,对标的是高端、商务的风格,房租目前是齐平写字楼的资费标准,加上物业费大概每月1.9万元,属于武汉同行里比较高的。

我们每天营业14.5小时,每个店配备2-3名店员。

一方面,我们希望及时满足顾客的需求,另一方面,我们考虑的是顾客的安全问题,出于健康考虑,我们也不希望顾客日夜颠倒。

自习室里人们在灯光下学习 图|受访者提供

能够选择为学习空间付费的,其实都是“扎着一头劲”的人,他们花最短的时间跨越目前最想跨过的阶段。

近四年里,顾客不是365天都在考试,但是有的人年年都能看到,他们会在某个时段来这里学习。比如备考CPA的老顾客,备考的五年间,在每次考试的前两个月就来报到了;还有一些熟客,在这里学习考上研,读研时快到期末就回来学习,快毕业了就来准备毕业论文、应聘,一直到拿到offer,重要的人生阶段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在自习室度过。

我觉得经营付费自习室还是要做长,尽量拓宽自己的营业渠道,不能觉得行情不好就立马退出。很多人觉得这个行业很简单,由于工作压力大、不想上班等原因就来做自习室,把这简单看作提供一个空间和座位,其实不是这样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有很多人频频入局又匆匆隐退。

上班和创业都是一样的,哪怕遇到逆势、疫情反复,该坚持的就要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