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国“白纸革命”无法燎原?

时近”中共二十大”的政治年度,清零政策在政治与经济的需要下只见更紧,统治需求与市民的核心关怀日渐行远。时日一久,上令未能充分下达,下情又未见重视的加乘之下,使得民间积累的不满寻求宣泄民情的出口。近期远赴他乡的富士康打工人群,以及西北重镇乌鲁木齐的悲剧,加重国内外同情的氛围,使得中国学生重现五四运动以来的精神。
“白色革命”在内起炉灶,外有期盼的作用下,随着网路在神州大地竖起点燃处处狼烟。

现阶段由群众转向学生为主的”白纸革命”,规模超越2011年的”茉莉花革命”,却同样难有燎原之势。究其因素,即使有外力添薪仍需要有足够的内爆因素:承担赋税的阶级、崩溃的权力结构、组织能力、去民族主义的普世人文理念、打倒明确的目标,五者缺一不可。

从中国古代的农民起义到18世纪的法国大革命,承担赋税的阶级是支持政治运动最重要的行动者,他们虽然不一定能担革命的领袖,却是反抗不平等最主要的群体,特别是当不公平的税制让权力结构失衡,便会出现揭竿起义或是攻陷巴士底监狱之举。中国的防疫政策虽然影响到经济发展,但也同步持续深化减税政策,截至11月10日,今年中国大陆税务系统减缓税费超过3.7兆元人民币,超过去年全年退税规模的3.5倍,对于中产与劳动阶级而言,仍是有感的政策。

中共二十大再次确认的”两个维护”让习近平的权威更为巩固,中共内部已无显著的反习派具备党政军实力,急流勇退的刘源隐退之后,已无辈份上和习近平等同且握有军权者,其他可能的潜在威胁者也已经输诚。团派方面更无作为,即使中央委员会尚有人物也无直接涉及安全与军事权力者。以往最容易成为”境外势力”游离的香港,在”香港国安法”通过后,中共又大幅调整港澳系统,夏宝龙和王灵桂强化在组织和调研的成果,使得西方自由民主的种子更难存留。

由于公民社会遭中共控制打压多年,境外非政府组织也纷纷退出中国与香港,能仰仗的是海外民主人士和海归学人的影响力。然而,若无经过有系统的组织与后勤保障安排,要能躲过中国严密的网路监控大规模点火实非易事,组织与动员的能力又无法凭空与各地学团对接,要在一时之间串联并取得统一的指挥恐非短时间可行。即使有西方民主团体援助,百家争鸣的情况还是需要登高一呼的在地领导者,除非有预排的剧本与潜在的组织,要在短期间内形成组织,并且进一步取得社会各界的联系,恐怕还是需要”党内有人”。

即使出现有力的组织串连全国,理念能否获得国内外的认同更影响未来的路线问题。当前中国讨论的民主主义能否认同少数民族与台湾作为独立的政治主体,海外民主人士如王希哲和司徒华等人就未必同意台独,其主张的”爱国民主运动”能否尊重台湾的政治与社会的独立发展,恐怕就不只是中国民主思潮的中个案。中国的民主思潮还需要时间建立与台湾相近的对话基础,甚至是全球华人之间对于中国需要何种民主,都还需要思变的过程。

政治活动的设定目标,决定于组织的规模和行动风险的辩证关系,规模越大且风险越高的目标才容易”一夜变天”。柏林围墙的倒塌被视为是冷战结束的象征,更促动苏联解体与东欧民主化,阿拉伯之春各国也发生过政府机关被占领的情事。群众没有决心发动高风险的行动,通常会被当局或软或硬的快速弭平。现今北京市为首陆续出现软化防疫政策,民众受到安抚后也逐渐消散,一方面控制通讯的同时,后续待命的武警与公安单位恐将迅速打击未解散的民众,恐将成为政府后续强化对社会控制力的事由。

现阶段台湾本身怎么看待中国民主化的议题,朝野各界也未有广泛的共识,然而其重要性并不亚于两岸关系的可能发展,相关部门是否如冷战时期的西德和北约盟邦准备相应的各种应变计画,在政经军社各方面是要进取响应,或是退守自保,恐怕需要严肃的兵棋推演专项。

两岸政策的论述方面,”九二共识”在内涵上认同”一个中国,各自表述”,若”宪法一中”的治权内涵又不包括中国大陆,不只是抛弃”反攻大陆”的雄心壮志,更难以找出立场重塑台湾在全球华人民主的功能与定位。未来国内主要政党思考两岸政策时,恐怕得兼顾”问鼎中原”和”和平演变”的光谱之间寻求台湾的在两岸甚至全球华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