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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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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体制内学者警告“去中国化”危机

中共体制内学者日前警告中共当局,由于中共官媒的错误舆论已损害了中共形象,而且中共还面临“去中国化”的危机。但该文发出不久就被删除。大陆多名学者表示,中共隐瞒疫情给全球造成的灾难,“去中国化”不可避免。 中共学者提“去中国化”文章被删 据《香港经济日报》及大陆网…

文章摘要:在很多援鄂医护人员的印象中,2月初的武汉不是灰色,就是白色的,植被荒芜,街道寂静,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穿行。而当他们离开武汉那天,这里的颜色变了:树木抽出嫩绿的新叶,紫色的花开了,摇曳在春风里。

这座城市也里有了更多美妙的声音,病房里一位87岁的老人拉了首小提琴曲《沉思》,向医护人员告别;机场里的歌唱家唱着《长江之歌》为医疗队送行。

“我一直觉得武汉会好的,只是我要怎么改变现状。”一位援鄂医护人员说。

自1月下旬开始,来自全国各地343支医疗队,三万多名医疗人员支援湖北。他们之中,最早的1月24日除夕夜抵达武汉,没顾得上吃一口年夜饭。很多人最初以为只是待两个星期,没想到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随着国内疫情平稳,3月17日,援鄂医护人员开始分批撤离。等待他们的是儿子的拥抱,母亲的饺子,爸爸的烧麦,以及丈夫承诺要包的一年家务。

对于每位医护人员来说,这段援鄂经历都是独特的。有人回家后仍需要安眠药入睡,会梦见自己还在舱里,还有口罩在脸上压着的错觉。这段特殊时期的医患关系,也让他们有了更多思考。

以下是三位援鄂医护人员撤离后的口述:

我说我们回上海了,她打着镇静,但眼皮稍微动了一下

讲述者:潘文彦
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重症监护室护士长 支援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重症监护室护士长潘文彦
上观新闻赖鑫琳摄

我们是3月29日接到回家通知的。晚上10点半,领队在群里发消息:接到通知,4月1日我们返回上海。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愚人节玩笑。有人问,4月1号没搞错吧。领队说,我是很认真的。

其实大家都在算回家时间,疫情在向好,总归要回去了,来时穿的那些冬装也在陆续打包。但是我们预计着,应该是4月底或着4月中才能走。

所以回家消息还挺突然的,我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交接病房,倒没有时间开心什么。还有个别病重患者,我心里也有挂念,想着怎么交给接管的华西医院医疗队,他们现在是唯一还留在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的国家医疗队。

通知回家那晚,10点45分,华西医院护士长就微信问我,什么时候交接,我说你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交接,她说明天一早就会过来。

我们花了一上午时间交接,我从第一个房间开始,详细介绍每个病人,包括他们的病情,还有一些习惯。

像一个老太太,她驼背,长期习惯右卧,如果不帮助她翻身,会压出褥疮,我都告诉对方,她很认真拿本子记下来。再比如我们“夕阳老爷爷”,曾经是武汉爱乐乐团的小提琴手,之前因为躺在病床上欣赏落日余晖的照片很多人知道他。前几天他女儿把小提琴送进了病房,那我要提醒,一定要帮老爷爷保管好这个贵重物品。

下午,我又和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护士长交接,当初我们领了很多仪器设备,现在一并数清,交给对方。我们医生和每一个病人讲了要走的事,主要是让他们放宽心,接手的队伍也来自全国非常优秀的医院。

我们是2月7日到的武汉,第二天接管两个病区,各40张床位。我是20病区护士长,起初几乎都是重症或者危重症,要上呼吸支持治疗手段,之后陆续有出院,也有转进来。

离开前一个礼拜,我们已经把两个病区合并,一共剩下20个病人。只有14床的齐奶奶情况还不明朗,做了气管插管,其他人都在康复中,最多需要一些呼吸支持。

几个病人已经跟着我们四五十天,他们都哭了。他们就说,想着我们是该回去的,留着对你们太残忍,但总归还是不舍得,实际上,他们是希望自己能够比我们先回家。

知道我们要走,“夕阳老爷爷”还专门演奏了小提琴,我把琴给他取出来,他很讲究,要先调音,还给我们介绍乐理知识,哪一根弦是A调,第一小提琴手要做什么。

等这一圈讲完,正好有别的事我被叫走了,很遗憾现场没有听到,后来看了视频才知道,他那天拉的是《沉思》。

第二天上午,我们就把所有病人送到了23、24病区,就在楼上,有的是自己走上去,有的是轮椅,还有的病床推上去。

有个巧合,“夕阳老爷爷”到楼上和另一个老爷爷同间,另一个老爷爷突然就哭了,我问你为什么哭,他说你们记得么,我们原来是一个屋,本来都奄奄一息,呼吸极度困难,现在都这么好了,就是因为有你们精心治疗和护理。

我才想起来,最初他们也是同屋,但是当时情况都很糟糕,会影响对方休息,就把他们分开了。

我最放心不下还是齐奶奶,她搬上去后,我专门去看了她一眼,我说现在我们走了,回上海去了,你在这边好好治疗。她打着镇静药,但是眼皮稍微动了一下。

看的过程我哭了,华西医院的老师听到了抽泣声,说还不舍得呢。确实有舍不得,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把她看得很好,但总归老奶奶的病走到半程,自己没看到最终结果,有点不放心。

看完齐奶奶下楼,病房基本打扫差不多了。很感动的是,之前通知不用来上班的同事也都来了,一起打扫病房。所有东西都归位了,恢复到以往心内科病房的样子。

我最后一个离开病房,从污染区走出去的,走廊很长,经过十几个房间,这一路我心里很激动,又流泪了,但这次是另一种眼泪:又关掉一个重症病房,意味着又有一群人出院了。

刚来的时候,病房情况真的很糟糕。一些病人大小便遗留在床单和地面上,几乎没有地方落脚,床头柜摆着六个盒饭,散发着酸臭味,来不及收拾。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是诧异的,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之前这个病区,只有五六个心内科医生,八九个护士管着,真的是硬挺过来。交接的时候,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护士长也很不容易,领着我们进去,一起打扫。

最开始的一周是最难的,我们要熟悉病房,再全部理顺,病人床单全换,趴在地上把大便这些全部擦掉,给他们擦身洗漱,该上的治疗手段全部都上,期间还要不断接收重症病人。我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我一直觉得会好的,只是我要怎么改变现状。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医护人员在重症室
受访者供图

之后就迈上正轨了,我们每天进去查房,开始详细了解每个患者情况。病人的精神状态普遍很差,我们就尽量和他们聊天,知道他们想要联系家属,就帮他们去联络,一个个找到。

我们知道病人都很需要照顾,有的家属还去世了,孤苦一人。我们把自己的水果,生活用品发给他们。有次我送了病人一块上海药皂,他很开心,说护士长我已经十几天没洗澡,拿到药皂从头到脚洗完后,觉得病好了一大半。

我们隔离区护士是四小时一班,我作为护士长,基本上是早上6点多出发,晚上8点班车回来。一周按理休息一天,但也是不放心,总是去医院。

到3月份,差不多就进入又一个阶段,开始收获的阶段。康复的病人越来越多,我们和患者的关系也已经非常亲密,病房里,有些病人都开始叫我小燕子了。

有一天一个老奶奶出院,我就跟她说,你要走啦,我送你巧克力,她听懂了,说好好。之前她都听不懂我说的普通话,我想难道两个星期就能学会普通话了。

病人对我们也都很好。有病人跟我说,现在不好送锦旗,不让寄进来。还有人说,护士长我送点苹果给你吃。很多病人出院都很高兴,一定要和我们拍照。

我是从1998年开始做护理,应该说在武汉这段时间,是医护患三者的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因为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彼此都非常理解彼此的不容易。

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成长,今后护理工作,应该更将心比心,用“心”护理。

还有一个很大的触动。之前在上海,我们病房都有护工打扫得井井有条,当时不会觉得这项工作多么不容易,但到武汉后,自己做这些工作,就会发现,光从污染区运垃圾出去,这一路有多么沉重。

当时我就感慨,原来我们这些人能产生这么多垃圾。只有自己做了,才知道垃圾分类有多重要,应该要把矿泉水瓶里水倒干,再扔瓶子,这样会轻很多。

走的那天,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护士长也来宾馆送我们了。穿的还是第一次见她时那件绿色棉袄,武汉都那么热了,她还没有时间回家,我看到她真的是百感交集,说不出话。

她掉眼泪,我也掉眼泪了。我们相约明年再来武汉相聚,一起到武大看樱花,她给我们看了照片,开得真是漂亮。我说也欢迎她到上海来。车开的时候,她还双手握拳在胸口,站在下面像祈祷一样看着我们,我就在窗户向她招手。

到机场的一路,真的是最高礼遇,专门有警察给我们开道。路边的警察为我们鞠躬,司机摇下车窗,向我们挥手。

我想起我们到武汉的那天晚上,街上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只有小区里亮着零星的灯光,根本不需要开道。现在武汉真的在恢复成原来模样。

机场,有歌唱家专门给我们唱《长江之歌》。到了登机口,东航的空姐用上海话祝贺我们回家,当时听到都特别感动。我们出发是东航航班,他们说要接我们回家,现在他们也履行了承诺。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中山医院援鄂医护人员合影
受访者供图

4月1日下午到隔离酒店,就有人送来了点心,是馄饨。这碗馄饨真的是让我想了好久的。我很喜欢吃馄饨,小时候,我奶奶每周都会做,对我来说就是家的味道。

在武汉吃不到馄饨,有次他们吃饺子,我还问,你们有叫馄饨的东西吗,他们都说没有。

说起来武汉真的很照顾我们。医院厨师做了好多口味,上海口味,四川口味,新疆口味。每一次知道我们这层是上海医疗队,他们就会说,拿甜的过来。

有次我就问送饭的师傅,有哪些甜的。他说,番茄炒蛋就是甜的。其实我们上海人吃番茄炒蛋倒是咸的,但大家可能以为上海人吃什么都是甜的,所以几乎每顿都给我们做番茄炒蛋。

这几天趁着隔离,我算是补觉了。之前在武汉每天睡五个多小时,现在基本上晚上十点多睡,一觉能睡到八点多。我也在整理武汉工作的资料,希望能够总结出一些经验,对将来突发疾病防控的护理管理有所帮助。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等隔离结束,吃上家里做的饭,我爸爸做的烧卖,还有我婆婆做的包子。我不在,他们两位老的就在微信群里比赛,晒照片。他们都准备着我回去让我鉴定他们的作品。

女儿问,爸爸你是不是把病毒怪兽打跑了?我说是,怪兽被赶走了

讲述者:颜浩
安徽省皖南医学院弋矶山医院 护理组长 支援武汉东西湖(客厅)方舱医院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颜浩
安徽省第二批援鄂医疗队 护理组长

3月8日武汉客厅方舱休舱那天,我负责的病区就剩七八个待转病人。他们坐在小广场电视前,我坐在椅子上陪他们聊了一宿。病人都50岁左右,有的特别高兴,马上要出舱隔离回家了,有人就羡慕他们,因为(核酸检测)还没转阴,要继续转院。

386床的阿姨是她那个区唯一没出舱的,我后来单独陪她一会儿,她和老伴来武汉给儿子带孩子,疫情时儿子一家去女方家里过年,他们俩在武汉都感染了,而且不在一个方舱。她比较乐观,说儿子他们都没事,没牵挂,老伴也是轻症,差不多一起结束隔离能一起回家,我说你们一定能一起回家。

我们聊家乡的特产,邀请彼此以后去玩,最后聊到没话了,还舍不得,就陪他们一起在电视前,挨着他们坐着,看他们的脸,每个人的样子我都记得,一直到早上8点。

休舱之后,我们在酒店待了差不多一星期,哪都不能去,吃饭有人敲门放门口。睡眠调整不过来,每天凌晨1点多睡,三四个小时就醒了。

3月17日接到通知说可以走,大家好激动,隔着房间听到有人在喊:“我要回来了!”临走时,青山区少年宫的小朋友们给每个队员都送了T恤,每个都画了幅作品。驻地酒店还办了小型联谊会,大家戴着口罩在外面唱歌跳舞,突然觉得和这里有感情了,不想走了。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武汉青山区少年宫的小朋友送给医护人员的画
受访者供图

我们是安徽省支援湖北的第二批医疗队,2月4日出发,整个护理队100人。当时心里多少还有点怕,担心如果出事家里面怎么办?我只跟我爱人讲了,她也在医院工作,家里两个孩子要照顾,不然也想和我一起去。走得急,我手写了几句话留在家里,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后来有一次视频,她也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给我看,说家里都支持你,你放心。

一路比较紧张,毕竟我们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牺牲的,都想尽量避免被感染。大概晚上9点到武汉,下车才知道车上还有江苏、上海的医疗队,没时间认识,彼此打气加油去各自的驻地。

进舱那天是2月6日,一进去就感觉压抑:好多病人,我们平常工作,一个病区最多五六十个病人,这一个厅里面600多病床;病人相互之间也不认识,情绪也很低沉。

武汉客厅方舱分为4个区,我在的A厅最大。前期条件有限,厕所从外面看就是个大纸箱子,里面有蓄粪池,每天吸粪车来清理,排泄物消毒过才可以处理。大家素质不一样,经常有人找我们反应厕所脏,洗澡也经常积水,我们就提高吸粪车来的次数,后来都改善了。

我们舱有甘肃、新疆、广东和四川这些地方的医疗队,病人睡了,我们会交流他们的情况,有个50多岁的女病人,饭量要两个人的才够,大家就说交接时候注意一下她的饮食。也会分享小窍门,比如护目镜老起雾,可以涂沐浴露,还有脸压迫了涂的药。

当时核酸CT检测能力有限,方舱一共一千多个病人,我们一天只能做20到40个。我们按照开具医嘱的时间顺序排队,但有病人就强烈要求给自己先做,还有的希望连续做,做完了她能尽早回去。这个病人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特别瘦,头发披散着,她家里除了孩子都感染了,老大刚上初中,她一直说小孩在家里连口热的都吃不上。我们就协调当地社区帮她解决。

最难过的是病人情绪崩溃。有人之前家里就有人走了,治疗期间,接到信息家里人又走了。有的一个家人都没了。我们能做的只有默默陪伴,让他情绪释放。

我后来发现,在方舱里专业知识很多用不上。我之前在ICU,都是危重症病人,方舱收治的很多是轻症患者,主要是情绪焦虑,想尽快检测,我帮不到,也会失落,就想让病人们找点事做,不容易瞎想、钻牛角尖。

一开始想的是太极拳,但很多人不会,后来一个阿姨会跳广场舞,还用手机放了一段音乐,我觉得这个能带起来,鼓励其他人过来跟着跳。网上那个《火红的萨日朗》视频也是我们舱的,大家会分区,互相比着跳。

后来怕影响休息,上午和下午各固定一个小时大家活动,慢慢也有人打太极拳,还有人慢跑和散步。我们还组织了大合唱和诗朗诵。病人整体情绪好了特别多,相互沟通多了,心情也会好一些;另外有事情做,不会像之前老担心“我今天会不会发烧”,有人体温刚到37度就很紧张,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胸闷,然后就会喊我受不了。这些活动之后,他们很少再主动找我们。

情人节那天,我们叠了很多千纸鹤,写了祝福的话,每个病人发一个。有个阿姨平时内向沉闷,当时拉着我的手就哭了,说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会一直留着的。后来有的人要出舱了,但不愿意走,他们觉得方舱有这么多人陪着,也不知道下一个隔离点是什么样。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情人节那天,我们叠了很多千纸鹤。受访者供图

我们是四班轮换,早班最迟5点就要起来洗漱吃早饭,6点多一点就要出发,“专车”就是公交车。每天下班最期待是赶快把口罩拿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快点吃东西,真的很饿,差不多12个小时才能吃下一顿。

3月19日早上我们回程,登机前还遇到省内同批回去的30个影像医生,大家说不容易终于回家了。路上大家都在问最想谁,我说最想孩子,他们还说要告诉我老婆。有人看了网上视频,猜我们会不会“过水门”(航空界最高礼仪),正说着外面两辆车同时向飞机喷水,大家一起欢呼,过水门啦!

下飞机之后有警戒线,同事们拉着条幅,隔很远喊着“欢迎你们回家!”我们也喊“我们回来了,我们都很好!”

之后被拉到隔离点,有家属开车过来,只能隔着铁栅栏看一眼。做了核酸检测,每天测体温,整理武汉的收获,大家还进行羽毛球、呼啦圈比赛,我们这批从安徽省各市各家医院抽调过来的,真的是同生共死过,隔离结束后几乎不可能聚到一块了。

回家是4月2日,早上到市政府欢迎仪式结束之后,中午回家吃饭。大女儿3岁,小儿子还在怀里抱着,一开门女儿就过来扑我,我抱着她,儿子马上不干了也要我抱,我就抱着两个孩子一直亲个不停。在武汉的时候,和女儿视频,她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说爸爸去打病毒怪兽了,回来她问我爸爸你是不是把病毒怪兽打跑了?我说是,怪兽被赶走了。

这次之后想多学习一些呼吸科的医学知识。我们之前医患矛盾多,其实也因为信息不对称,有时候我们认为病症很重,但病人觉得没什么,等突然病变的时候他觉得是医疗事故。在方舱大家都知道疫情严重,对疾病认识是统一的,而且也没有经济压力,所以不存在这些问题。以后我也尽量多给患者做些疾病普及,会尽力改善医患关系。我们经常看生死,但这次回来会更珍惜平常生活,多陪陪家人,也对死者家属有更多的理解。

之前有出舱病人想看我的样子,我就微信给他们发了照片。前几天,我看到治愈患者朋友圈发了美食,觉得他们还对生活很热爱,真好。

下车时我说,这帮孩子我都平安带回来了

讲述者:张勤生第五批国家中医医疗队(河南)领队医生
支援武汉江夏方舱医院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张勤生
第五批国家中医医疗队(河南)领队医生

我从去了武汉之后就变得爱流泪。医疗队回来后,私下都不提武汉,怕控制不住流泪。

我们医疗队是河南省中医院的,11个医生,23个护士,一个后勤人员是院办主任。准备时间只有半天,没时间买东西,医院统一准备行李箱、服装和日用品。那时候看新闻,医护人员当时已经感染了3000多,所以我们临时做了防护培训,大家集体理发,很多男生剃光头,女生把留了很多年的长发都剪短了。

江夏方舱是军运会的一个基建体育中心改的,推开污染区门的时候,将近400个确诊病人,病床挨着病床,间隔也就是一米的样子,人一下就紧张起来。

第一次入舱大家经验不足,不知道口罩不能戴在耳道上,一天下来耳朵疼得像刀割一样。后来才知道要用绳子绑住。

每个医生最少要管二三十个病人,沟通用对讲机。穿脱防护服至少两小时,加上在舱内6个小时,至少8个小时不能吃饭喝水,所以进舱前一个小时我们尽量不喝水,然后垫着尿不湿。2月份武汉比较冷,在防护服里衣服被汗湿透了,靠自己暖干,每天出来都冻得发抖。

方舱里有面留言墙,记得有个出舱的病人留言,说你们太可怜了,尽快做个“人”,脱掉你们的大白吧!

医生工作流程和平时管病人一样的,查房和病人沟通,很多人虽然是轻症,但家人也感染了,不在一个方舱或者医院,所以压力很大,每次查房更重要的是心理疏导。有个48岁的女病人,同批进来的人家再次再复查时转阴,过几天再查够出院标准了,可是她再查还是阳性,所以就接受不了。同批有10个病人都这样,张伯礼院士和方舱医院院长北京中医院院长刘清泉一直都在方舱,他们过来给这些病人联合会诊,调整治疗方案。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方舱里2月出生的10个病人过了集体生日,医院订了蛋糕,有个阿姨71岁哭了,说没想到住院期间还能吃上生日蛋糕。
受访者供图

我给所有的出院病人建了个群,出舱之后随时不舒服可以呼叫管床大夫,所以病人和我们感情都很深厚。第一批出舱的病人有个小姑娘,21岁,是武大学生,我问她出院以后最想做什么?她说想回武大看樱花。

大家生活机械化,驻地方舱两点一线,排班不同,生物钟全打乱,我也想尽办法给大家做疏导,带他们练八段锦健身,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得去吃去睡。年轻医护人员不习惯,天天晚上睡不着,后来我一个个问,发现八成靠吃安眠药睡觉。有个其他省的护士在工作中晕倒了,心脏骤停,我告诉他们再难吃你也得给我吃!后来老家河南捐赠了胡辣汤和烩面,晚上可以下面了,大家好过很多。平时大家情绪还好,但有次媒体采访,提到家里父母,大家全都沉默,有人开始流泪。

3月10日收到指令全部关舱,大家有点没着没落的,我们写了去定点医院支援的“请战书”,但通知我们3月17日回来。

江夏方舱医院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院整建制接管的,里面所有的病人吃中药配合颗粒剂,加上中医特色疗法,总共收治了是564个病人,治愈了482人,治愈率达到了85.5%。最后我们取得了“六个零”:零死亡、零转重症、零回头(没有出院再回来治疗的)、零投诉、零事故,最关键是医护人员零感染。

我们返程坐公交车去高铁站,很多居民喊着感谢河南,觉得特别有成就感。院长书记去接我们,那时候真的心情舒畅,没有压力。临走时我写了保证书,承诺一定把这些孩子平安带回来。下车时我说,书记院长我们回家了,这帮孩子我都平安带回来了。

援鄂医疗队回家:睡醒感觉口罩还压着脸

在隔离点也是一人一屋,上下午都可以放风半小时,每天写工作总结和科研相关,情绪彻底放松下来,但前期大家还是靠吃安眠药睡,因为之前排班生物钟紊乱。有时候做梦,自己还在舱里,一下惊醒坐起来,以为自己还在武汉,晚上睡觉还有口罩在脸上压着的错觉。

舱里的患者们现在都还在隔离,没有医护和病友们陪伴,说特别想方舱温馨的日子,很感激河南医疗队。他们让我们一定要回去看樱花和黄鹤楼。这几天听说江夏方舱医院不会拆除,会作为博物馆,里面一切都保存起来,肯定会回去的,我还打算写一本《江夏方舱日记》纪念。

4月1日隔离结束,前一天晚上就睡不着盼着回家看父母,他们80多了,我离家一个多月,天天看新闻。一进门父母迎我,说回家了回家了!妈妈还像问孩子一样问我想吃什么好吃的呀?我在武汉就特别想吃河南家常面条,但老人们觉得隆重必须要包饺子。

这次之后,有想过医患关系一直以来紧张,一部分原因是我们沟通还不够。平时不像方舱,治疗方案统一,病人没有选择,国家花大部分费用;平时哪怕说你不要做彩超、让你少花钱,有的病人也不听,你给的方案他要签字同意,但方舱不用,没有费用压力,我们是在大灾难面前面对共同的敌人。

以后面对医患关系,我们会更自信,毕竟武汉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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