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耕田被”传唤”剃了光头，防疫的尺度在哪里？

| 网传开拖拉机农民被“防疫人员”拦下视频截图

有一段视频显示，山东菏泽一位居民私自外出被防疫“志愿者”拦下，两个“志愿者”把他摁倒在地，一边咒骂，“让你乱出门”，一边拿出剃头用的推子，强制给他剃了光头。这个视频比那些打人的视频更让人愤怒，因为强迫剃光头这种行为，已经是明显的人格侮辱。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样的场景让人想起几十年前的岁月。在2022年还上演这样的事，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说此前“大白”的肢体冲突，还能解释成一时情绪失控的话，剃光头更像是蓄意的行为，因为要事先准备好理发用的推子。很难想象，推子会成为防疫的备选工具。

当地的回应，非常有意思。第一次他们回应，“领导已经知道这事了，正在进行调查，应该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后来，他们再次回应媒体，“这是恶搞，他们都是熟人。”这个回应表明，当地干部也明确知道这种行为是荒唐的，他们只是给这段荒唐的视频给出了这么一个解释。

此外，网络还流传一段视频：在农村田间地头，一个戴着口罩开拖拉机的农民被拦下，他要到田里耕作。“防疫人员”说他已违反防疫规定，对他进行口头传唤，要他“上车”，带回派出所。

当地农村，可能确实有“不准出门”的规定。但是，这个视频也冲击了人们的心理防线，在几百个网友评论中，几乎全是讽刺和质疑当地这名“防疫人员”的。人们的感受，是出于一种常识：视频中只有这一个农民伯伯，戴着口罩在野外作业，传染风险是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这段视频透露了令人心酸的信息：如果农民不去田里劳动，他吃什么？不但他可能没有吃的，最终也会影响到需要粮食的城市居民。农民不种地，社会怎能安定？

“强制剃头”和随机“传唤”农民，已经不属于单纯的“过度防疫”了，它并没有多少“防疫”的成分，而发展成一种多余的举动。值得警惕的是，后者视频中“基层人员”的态度，还明显有上纲上线的意思：不让你出来你不听？好！我正式通知你被“传唤”了，跟我到派出所去说说。

最近几天，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些基层防疫人员和“群众”的冲突，既有推搡那些下楼活动的“不听话”居民的，也有把人强拉上车的。这些视频反映出基层防疫人员似乎也到了某种情绪的临界状态。

记得当初西安“封城”时，一个挨饿的男子出门买馒头，被基层防疫人员打了，此事引起全国网友批评，最终当地基层政府还出面道歉。而最近的一些视频在网上流传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道歉。

如果说过去看到这样的场景是愤怒，现在可能更多是悲哀、无奈乃至“理解”，如果一个人忍不住封控跑到楼下被打，似乎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当前防疫形势紧张，一些地区实现“社会面清零”的压力极大，要在短时间内组织居民做核酸，要配送物资，要解答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这些都让基层工作人员感到疲倦。很多基层防疫人员都是连续作战，没有休息时间。他们也是普通人，也需要心理疏导。有一段音频记录了一个基层的“主任”和群众的对话，最后反映问题的群众和主任都哭了。

当然，我们也应该对“基层人员”做出区分。人们有理由判断，面临短期内的防控压力和人手不足的局面，一些“基层防疫人员”和“志愿者”，可能是临时召集组建的，缺乏基本的法律和社会培训，结果，他们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制造了问题——如一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暴力执行者，就破坏了“大白”的形象。

最近，媒体也注意到基层防疫人员所面临的压力。《解放日报》刊发文章，直面基层的“出气筒”和“解压阀”处境。可以说，基层既面临上面领导的压力，也面临群众对生活不便利的抱怨，“两头受气”，该报呼吁，各级领导都要主动担当，为基层减压。

对“基层”所面临的压力，我们应该表示理解。但是，不管如何我们都应该承认，那些强拉群众、暴力执法的行为，肯定是不对的，任何有关防疫的政策和法规，都没有“打人”这一项。即便是一个人明确违反了防疫政策，也应依法对其做出处理，比如罚款和拘留——各级防疫部门，要守住法治的底线。

这些乱象让人不安，是因为人们已经感受到有些地方出现了“失控”的局面。不仅是疫情的失控，而且有“防疫”的失控。越是在最艰难的时刻，越要重申“依法防疫”的底线，对这些非法行为坚决说不，才能让防疫回到法治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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